能力分班的魔鏡。

這兩天都在考試,沒有時間寫部落格,心裡感覺超不踏實的,總覺得我似乎已經快要成為半職的 Blogger 了,會不會有一天我也變成全職的 Blogger 啊?

昨天早上醒來在 Schee 兄的網誌上看到了昨晚公視將會放映『魔鏡』這部公視製作、挑戰能力分班的記錄片,於是在一種奇異情緒的引導下,我不顧著還沒唸半頁的微積分和還沒生出半個字的科技與生活期末報告,就準時到電視前報到了。

還好,今天考的微積分都算簡單,這半年來的認真聽講也沒有白廢,雖然成績不會太高,但要過關應該不會太難。

回到正題,那個奇異的情緒。也許妳很難想像為什麼我會用這麼一個字詞,可是那真的是一種奇異的情緒,那是一種想要在失根的感覺中找到自己定位的情緒,讓我特別關注這種議題。

事實上,在一波波教育改革、教育正常化和常態編班的聲浪與運動中,我一直是找不到自己定位的那一種。不論是支持或反對教改或是能力編班的人們,他們都有有自己的一套信念與想法,但是我沒有。

也不能說沒有我沒有自己的首法,更精確的話,應該說是我在情感、理性、信念與自身經驗上充滿了更種的衝突與矛盾,以致於我無法完整地論述這整個議題,因為我的想法本身就充滿了各種不同的矛盾。

是的,我經歷過了陽奉陰違,技巧性規避『能力分班』的『能力分組』,我也經歷過教改,在整個過程裡,我似乎是個從中得到了好處的學生,我從不諱言,我是因為教改才有機會能夠進到暨大這種公立大學的資訊管理學系的。

可是我支持教改嗎?這卻始終是個無解的問題,我在支持與反對之間排徊。不過這是題外話,暫且按下不表,今天還是先讓我們專心來看看照出『能力分班』的這面魔鏡吧!

其實剛看的時候,我並不是很喜歡這部記錄片的,特別是其中的『魔鏡』的歌詞與動話,說實在,看到公視選擇用了這麼煽情的手法來拍攝這部片,我不喜歡,至少在情感上我無法接受公視竟然會這麼做。

在我的想法裡,記錄片並不是不可以有自己的觀點,但是我更覺得應該要有幾分證據講幾分話,姑且不論能力分班到底合不合理,但怎麼可以說支持能力分班的老師,就一定是出賣了自己教育的良心與專業呢?想表現出能力分班的所產生的問題立意很好,但我實在非常不喜歡這種煽情的論述與表達方式。

在東南亞概論的課上也看過不少公視記錄觀點的片子,似乎並沒有這種傾向,我希望這只是一個特例,否則當公視也沉淪到像一般商業新聞台一樣煽情而充滿了主觀的偏見時,我真的不知道我該在哪裡找到一片新聞性質節目的樂土了。

至於另一段小孩子在馬路上的蒙太奇影像與短詩,一開始看的時候,其實我也不喜歡,我只覺得矯情,該不會又是那些自命清高的大人寫來討好小孩子的吧?

但是當我看到最後的字幕,發現這短詩竟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所寫時,我不禁呆了,是什麼樣的苦悶情緒,竟然會讓一個小孩子寫出這麼沉重的文字。

回首過去,十二歲的我在做些什麼呢?應該是國小六年級吧?那是一個無憂無慮的日子,遇到了生命中第一個對我有深刻意義的導師,一個可以和學生玩在一起的導師,一個培養了我閱讀習慣的老師。

十二歲的我,也是在情緒上最難以控制的時候,寄人籬下,父母分隔兩地,老哥遠赴澳洲求學,在情感上我得接受一個其實我沒有家的感覺,雖然我在阿姨家過得不錯。

但即使如此,我的生命中似乎從來沒有如那首短詩中所國現的那種巨到且無聲的苦悶,即使是處在最苦悶,最孤僻,也遇到了能力分組的國中生活。

我國中唸的是一所台北市的誠正國中,一所公立國中,表面上是沒有所謂的能力分班的,我是個二年級轉學生,我不知道一年級的狀況,但是到了二年級的時候,學校就進行了所謂的能力分組。

是的,分組,不是分班。也就是兩個班合在一起混合編組,也是透過分數將兩個班中的學生分A組B組,國英數理等主科就在早上上,兩班的A組學生和B組學生分開來上。

下午是一些普通的科目,像是歷史地理之類的,則是回到原來的班級上課。

是啊!我們沒有能力編班,我們是能力編組。恰巧地,我是原班的前十名左右,A組中的中下段,是的,我是A組的學生,那種得時時擔心會不會不小心掉到B組的學生。

在這種情況下,其實我等於處在兩個班級之中,我等於有兩個導師,這對我的國中求學時期其實是很重要的一點,晚一點我會提到。

其實妳知道的,要在鏡頭前對妳其實不認識的觀眾坦誠,是件不容易的事,特別是當妳是既得利益者,而又處在一個政治正確的世界中,又是千夫所指、眾矢之的情況下。

所以就某方面來說,我是欣賞片中那為楊明高中的校長的,雖然我不喜歡他那種對於用學生的生命換取生學率感到驕傲的嘴臉,但是他最少敢做、敢說,他認為能力分班是對的,他堅持他的看法。對於這點,我是尊重他的。

相對的,對於那些在鏡頭錢支支唔唔,甚至說自己是代罪羔羊的傢伙,我則是感到無比的厭惡,如果他認為他的做法是對的起自己的良心與專業的話,為什麼不敢說出來?這並非是個無法討論的議題啊。

如果他連這點都做不到,那麼是不是代表其實他真的已經像魔鏡的歌詞中所說的,已經出賣了自己的良心與專業呢?

是的,就某方面來說,我是支持能力分組(不是分班)的,因為我曾經在這樣的環境裡頭,得到了某些好處。

別的先不說,光是因為這樣子的能力分組,讓我在國中時代等於有兩個導師,自己班的林老師,和另外一個班的駱老師,曾經被這兩個老師帶過,就是值得我慶幸與感激一輩子的事了。

不知道是我哪一世修來的福份,那兩個導師一慈一嚴,而她們兩個對於我們這兩個班學生的關心照顧,更是曾經讓我感動了許久。

是的,我說的不是她們對於課業的要求,而是她們是真正關心學生的出路的,不論是升學或是學得一技之長。

有一件事情一直讓我印象深刻,那是升國三的時候,我的成績在班上算是中上的,但其實那個時候的我,對於學一些東西比唸書更有興趣,於是在得知有技藝教育班時就打算想要去參加了。

想當然爾,我被導師約談了。只是至今我還記得,她不是對我說什麼你應該考高中之類的,反而她是希望我能把機會讓給那些成績根本上,升學意願也不高的同學。因為我還有能往上唸的機會,但對於他們而言,這卻是更重要的機會。

也許是這一句話,讓我覺得有這種導師真好,她是真的關心學生的,不論是成績的好壞,她是有在用心的。

回到能力分組的正題,其實我一直認為這種做法本身並沒有什麼不妥,唯一差別是老師怎麼看待這件事情,以及用什麼態度來面對那些成績不理想的同學。

這麼說好了,如果今天有一群學生願意(這是第一條件),也有能力學會國文課本中的知識,甚至是其它更深奧的國文領域的東西,那麼如果這群人集中在一起,叫做A班,老師上的進度較快,教材也較深,又有什麼錯了呢?為什麼一定要強迫她們和國文程度不佳的學生一起上課,讓他們失去學會更多對她們而言是有趣的知識呢?

相同的,如果今天又有一群學生對於數學就是不在行,於是把他們集中在一班,叫做B班,教得慢也教淺,這又有什麼錯了嗎?為什麼一定要把她們和那先對數學有天份與興趣的學生擺在一起教,結果對數學不在行的學生在後面苦苦追趕,而那些有興趣也有能力的學生卻覺得上得太慢太淺呢?

只因為一個叫A班,一個叫B班,似乎分了高下,所以就不行這樣做?還是這也不過是人類狹隘的目光而已?誰說A就比較好,B就比較壞?

我覺得,還是要看老師的心態吧!如果老師以同等用心的態度來對待A班與B班(其實林老師和駱老師就是),那麼能力分組又有什麼不對?不過也只是一種各取所需的教法罷了。

我還記得公視的人訪問了一位學生,問他說有人支持能力分班的理由是因材施教(就像我上面所說的,其實我是同意這種說法的),他的回答是:『可是你看孔子那時代吧,他們有分班嗎?他們是分每一個人吧?』

沒錯,是這樣的,但他也忽略了一點。『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學以文。』

孔子重視的是德育,是學思,那是沒有標準答案的東西,那是一個沒有所謂的升學壓力的年代。

但是我們不同,我們處在一個重視智育更甚於德育,重視分數又更甚於知識,又具有相同的教科書的時代與社會脈胳之中,如此一來,在學學科性知識的情況下,讓有不同興趣與能力的人接觸不同深度的教材,不也是因材施教的一種方式嗎?

只是,就某方面來說,我是不喜歡能力分班的。因為這個世界沒有我想像的沒好,還有太多不如我幸運的人存在。

她們處在能力分班的學校中,被分到了B段班,被貼上了一種叫做『不認真、不會唸書、壞孩子』的標籤。

那是我所厭惡的,我一直覺得不是她們放棄了自己,而是老師和校長還有學校先放棄了她們。誰說不會唸書的就一定是壞孩子?就一定沒有用?這樣的成見造就了對於B段班的偏見,而這樣子的偏見又造成了人們對於能力分班或能力分組的偏見。

相同的,我也不喜歡那種能力分班只是會了衝升學率的作法,我為那些A段班的學生感到悲哀。

我是能力分組的既得利益者,我在A組裡面過得很好,但我在我原來的班上也學到了很多,學會了怎麼互相幫助,我也受過B組同學的幫忙。

我不是能力分組與升學主義的受害者,因為不論在國中或高中時代,我遇到的都是相當開明的老師,那種我考完了試,用自己的課外時間看閒書,也不反對的老師。

我是幸運的,因為對我而言,能力分組不曾造成我的困擾,但是像我一樣幸運,同樣遇到這種真正關心學生的老師的孩子,又有多少呢?

也許要到有一天,我們的學校與老師不再對功課不好的孩子有偏見,我那種有興趣有能力就學更高深的學問的夢想,才會有實現的機會吧?

只是,我等得到這一天的到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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