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在茶館的日子。

昨晚回台北參加了湯姐的生日聚會,講到了從前在茶館和巧雕以及嫣蓉小時候的那些互動,過了這些年,忙忙碌碌汲汲營營地應付著生活的瑣事,記憶其實有些模糊了。唯一記得的,是那時真實的情緒和感覺。細節?早就塵封在記憶的深處。

做完了該做的事,順著昨天的線索,挖出了當年在聚賢廳的那一些留言。

看了一下日期,一九九九年,一個遙遠的年份與記憶,那時的我是什麼樣的年紀與生活,其實已經不記得了。看了好一會兒,才在我自己的一篇留言中找到解答--那一年,我國三。

我一直以為,我是到了上大學才開始感嘆,沒想到原來我從一九九九年就開始慨嘆,慨嘆了那麼多年,有些滑稽。

看著留言,有些是有印象的,還記得一些些的前因後果或隻字片語,例如『黑胡椒雕排』這種無聊到極致的東西,一開始是在桃花島的會客堂聊天室裡出現的,最後才轉至聚賢廳上胡說八道。

也有許多話語,我完完全全地沒有了印象,或許這就是我吧,總是不記得許許多多的細節。像我還是懷疑,我真的有寫下過下面這段文字嗎?

碧藍的天空,
柔軟的白雲,
輕輕的微風,
組成了一幅美妙的畫。

但,
雲總是隨著風改變著自己的容貌。

但,
雲總是隨著風四處飄泊。

雲,從來不知道他存在的目的,
似乎,
存在,只是為了替單調的天空加上色彩。

雲,漸漸的感到哀傷,
因為他不明白,

不明白…
淚,不知為何的滴了下來,
也結束了這段悲傷的旅程。

看著這些小時候的胡說八道,感到有些奇怪,也有些難為情,為什麼那個時候會無聊到寫下這些留言。

那時候不懂的一些事情與心事,過了這麼多年回頭再看,似乎也再明顯不過了。

像我始終不懂的,為什麼我對茶館有那一份特殊的感情,會感嘆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如今看來,卻覺得清晰異常而又如此諷刺。

那一年,我國三。一個無聊至極,一個極度不適應國中生生活,具有強烈反社會傾向的死國中生,在現實生活裡面,每天上學就是等著因為數學沒考好被打。

看到那時風雲兄寫的,說國三生所面對的,其實算是小意思,將來會有更多的磨難,我實在不必那些多悲觀和感慨。

即使到了現在,依舊無法同意這樣的說法,畢竟國中三年確實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時間。

這些年來,固然有過不少的壓力與困擾,卻始終沒有國中時的那種無助感。而那一份無助,來自於對於生活和自身的懷疑。這些年來或許沒有什麼長進,但我至少找到了屬自己自的,某方面的長材,以及堅信的生活哲學與馬斯落金字塔最頂層自我實現的目標。

於是,至少我不再漫無目的以及徬徨無助,當我感到不快意的時候,至少我知道我的目標在哪裡。

而那時身為轉學生的我,沒有真正的朋友,每天的對話都是敷衍而且表面的。死黨這個字彙,不存在於我的字典中。也沒有任何生活的目標,國中畢業後呢?考上高中後呢?又或者沒考上高中的話我又該如何呢?就算一路順利,我要的又是什麼?

這一切的一切,我自己都沒有答案。於是,網路和傷心咖啡店之歌成了我唯一的逃避場所。

至少在茶館和桃花島的聊天打屁之中,我可以發洩自己的情緒。雖然即使見不到小雕子和嫣蓉甚或其他人的真實面貌,但至少在文字之中我可以表達出自己真實的心境。

於是,茶館和桃花島成了一個逃避現實的地方,成為一個心靈慰藉的來源。也因為如此,上茶館和桃花島幾乎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份,甚至若是在就寢前,沒到茶館看一下留言,就覺得似乎少了些什麼。

至於對於朋友的失失,或許是由於小時過大的反差經驗,讓我極度在意這件事,因為總覺得那是一種遺憾。國小畢業,沒想到就真的這樣與死黨失去音訊……

令我覺得諷刺的,那是個網路撥接的時代,在那一個時空背景之中,我與人接觸最頻繁的方式,卻是透過網路。失去了網路的連結,我甚至不存在自我的人格,每天去學校的目的就是考試和挨揍。

如今網路已經普及成這樣,沒想到我卻開始在網路上將自己孤立起來。幾乎不回 MSN 以及 BBS 上的水球,開始經營自己的部落格,只自顧自的書寫,卻再也不在乎與人的連繫。

沒想到在這樣一個網路極端普及的環境下,我反而又更將自己孤立了,很諷刺吧?從前至少在茶館或聊天室還會有一搭或沒一搭地和不認識的人聊天,如今的我,卻是連不認識的人都不想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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